编者按6月2日至4日,湖湘文学名家汨罗行采风活动如约举行,“文学湘军”聚首汨罗江畔,开启一场文学朝圣和寻根之旅。屈子祠内祭屈子,麻石古街看故事,神鼎山庄赏乌木……三天时间,文学名家们先后去往屈子文化园、长乐古镇、汨罗镇瞭家山社区、新市古镇、神鼎山森林公园、任弼时故居等地,体验汨罗文旅融合,探讨汨罗江的文学价值和意义。祭屈怀古、感受诗歌原乡文化魅力之后,他们眼中的汨罗是怎么样的?汨罗融媒体即日起,将陆续刊发名家汨罗行系列作品,让我们跟随作家的笔触,一起感受文化汨罗的气象。
文学和她的汨罗江
何立伟
低云蓄着满天的雨水。
汨罗江在前方静候着。两岸叠着的一团一团树的绿影,亦是静候着。我们当然也一样。身后的工作人员,随时准备小跑着,到酒店把伞取来。
仿佛在等一首破空而出的《离骚》。
屈子文化园,我这是第二回来。上一回,大约还是十年前。那时我的一位年轻的朋友,正下到汨罗当副市长,建文化园,恰是他分管的工作。我们几位朋友特地来看他,号称是“探班”。那一回同这一回的观感,完全不一样。那时候文化园初初在建,四处泥泞,耳朵里灌注的,不是蓝墨水上游的水流淙淙,而是木匠的锯声秋蝉一般嘶嘶长鸣。今日所见的文化园,已然完成了主体宏制,七千亩园区里,堂庑俨然,绿荫蔽日,天光云影,随着汨罗江水向远方粼粼游走,空气呢新鲜得让人仰起头来,就想唱随便什么歌。
韩少功来了。四处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,很大声音的喊“韩爹”。他卜居汩罗八景峒,已逾二十载,当地农民皆视他为本乡人,打过招呼就递纸烟,聊稼穑,里短家长。韩爹嘴角有朵老农的憨笑,沾露芙蓉。这回是他邀请,汨罗市委*府同文联作协主办,谭淡、水运宪、彭见明、蔡测海、刘舰平同我,一群按水运宪水哥的说法是八零年代的文学湘军残部,到汨罗来开笔会。老友聚,亲切,热闹,高兴。坐下来喝茶,满室笑语。这样的聚首,几十年都难得有一回。彼此珍惜。
吃过晚饭就在文化园里散步,沿汨罗江走。离端午节还差十来天,河堤上就刷出了标语:万水千山粽是情。想想十来天后,这里的热闹,是一个民族同一个世界的热闹。不是么,全世界就这么一个唯一的诗人节。想想那些竞渡的龙舟,那些响遏行云的号子,那些朝汨罗江上扔粽子的狂欢的人群,每年的此时此刻,人的血液皆是燃烧的。
在屈子祠参加祭屈大典并合影
三柱高香燃起时,雨声四溅。有诗句:泪飞顿作倾盆雨。正是写照。祭祀屈子,苍天挥泪。主祭者二人,著民国长衫,礼帽,长音唱念毕,着我们一鞠躬,二鞠躬,三鞠躬。接着就参观屈子纪念馆。战国时远没有摄影术,我们今天看到的屈子,皆是画像。清癯的面孔,忧愤的眼神,按剑而立,衣袂飘飘。这当然是后人的想象。年,也就是韩爹出生的那一年,世界和平理事会决议,将屈原列为当年纪念的世界四大文化名人之一。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爱集邮,就集有这一年邮*发行的屈原的纪念邮票。我小的时候也爱画画,临摩过被艺术家塑造的屈原的形象。这形象,我今天仍能够默写出来。纪念馆墙上书写着屈子的诗歌,《离骚》《湘君》《桔颂》《国殇》诸篇,我在大学中文系都学过,当年皆能倒背如流。伟大的诗人,创立楚辞文体,所谓“衣被词人,非一代也。”成了传统文学最瑰丽的源头之一。作为一名写作者,屈原真是我们的祖师爷。我湖湘被称为“屈贾之乡”,他同时也是我们湖湘文化的源头。我们每一个湖湘人的文化性格里,都有着屈原的精神基因。我们来汨罗看屈子,就是来看我们自己的脱氧核糖核酸,也就是所谓之的DNA。这不正是韩爹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倡导的“文化寻根”么?
笔会发的文件袋里,装有一册首届.汨罗江国际诗歌节贡献奖获奖作品选。蓝墨水颜色的封面,印着*色的诗集名:蔚蓝色的庄严。选有马克西姆·阿梅林的诗选,同大流士·托马什·莱比奥达诗选及奥拉·克里斯蒂诗选。年,汩罗举一个县级市的能力,竟成功地举办了汨罗江国际诗歌周。这三位获奖诗人来自俄罗斯、罗马尼亚同波兰。
阿梅林看来是热爱的,他写道:
绵延数千公里
沿着整个中华的大地
让亵渎神灵的人无法通行
使土地脱离
野蛮、异族和拥挤
以一个诗人的敏感,我猜阿梅林对屈原,对汨罗江,对这片土地上被太阳晒红了脸膛的农人,一定深有感触。这些感触,总有一天,也会出现在他的诗歌里。
和汨罗文学爱好者一起参加文学沙龙
最后的一个晚上,汨罗的文学爱好者为我们举办了一个极为别致的文学沙龙,朗读、演唱和表演了我们这些参加笔会的每一位作家的作品。非常感人。在蓝墨水的上游,在蓝墨水一样的天宇下,我们愉快地度过了一生中最难忘的一个文学之夜。
文学,尤其是诗歌,是最浪漫的。而文学的浪漫精神,溯到源头,就在此地,就在汨罗江的每一朵浪花里,就在屈原楚辞的每一章句里。这最后的一夜,我们在汨罗江畔,体会了文学带给人心的浪漫,同蔚蓝色的庄严。
作者/来源:汨罗时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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