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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过汨罗?一眼千年■张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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屈原，于我是遥远的。为什么举世皆醉唯他独醒？汨罗为什么是“蓝墨水的上游，文化人的圣地”？因为遥远，所以有了念想。念想怀沙自沉的屈原，念想汨罗江畔的龙舟，念想书上一行行饱含情怀的铅字——“离骚和九歌”。念想很简单却很强烈，其实就是想去看一眼，看一眼汨罗江，看一眼屈子祠。
静静地倾听汨罗江寂寞的心声，触摸玉笥山孤独的灵*……。渐渐地，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，念想间，微漾的汨罗江，高高的屈子祠就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屈子祠坐落在汨罗市西北玉笥山顶，为三进青砖结构。
由正门入中殿，可见巨幅雕屏，黑色屏面，字迹描金，上刻司马迁《史记?屈原列传》全文。上梁高悬“光争日月”横匾，屈原精神可昭日月。雕屏后壁是屈原的画像，但见屈原一身雅洁儒服，头戴切云冠，腰悬陆离剑，手执竹简书，清癯的脸孔虽显憔悴，却双目炯炯，那双忧国忧民的眼神已穿透二千余年的时光。画像两侧楹联“招*三户地，呵壁九歌心”，我仿佛看到屈原翘首向天，款款行吟于汨罗江畔，挥就惊天动地的不朽诗篇，树起光争日月的精神雕塑。
步入庭院。院内石板铺地，干净整洁，几棵桂花树，树干虬曲，枝繁叶茂，它们在风雨中默默陪伴屈子祠。屈子祠的桂花树注定和别处的不同，因为，她们是听着《离骚》长大的，她们朝饮汨罗水，暮迎《九歌》舞，她们有香草美人的灵气。从冬日的孕育，到春日的苏醒，从夏日的积淀，到秋日的绽放，屈子祠的桂子们每年都在酝酿一场大会——《楚辞》大会。月上梢头，夜幕低垂，屈子祠成为“楚辞大会”里香草美人的舞台。微风过处，长袖善舞，桂花树化成七弦琴，树干是琴身，树枝是琴弦，树叶在弹奏。桂花琴弦于风中演绎着“大弦嘈嘈如急雨，小弦窃窃如私语”，满树桂花随弦声忽而化身温柔多情的少司命，既一往情深又刚毅凝然，是所谓“孔盖兮翠旍，登九天兮抚彗星。竦长剑兮拥幼艾，荪独宜兮为民正”；忽而又幻化成美丽高贵的湘夫人，既忠贞不渝又惆怅迷惘，是所谓“沅有芷兮澧有兰，思公子兮未敢言。荒忽兮远望，观流水兮潺湲”；忽而又幻化成灵动缥缈的山神，身披石兰，腰束杜衡，是所谓“乘赤豹兮从文狸，辛夷车兮结桂旗。被石兰兮带杜衡，折芳馨兮遗所思。”忽而又幻化成翩翩起舞的云中君，既神光灿烂又忧心忡忡，是所谓“览冀州兮有余，横四海兮焉穷。思夫君兮太息，极劳心兮忡忡。”每一朵花蕊都追求着那份信念，都坚守着那份诗意。她们香韵缥缈，萦绕着屈子祠的每一个角落，让孤独的屈子不再寂寞，让高傲的灵*有了依附，这场花事楚辞大会已演绎三百余年。时值仲秋，暗香盈袖，桂树不言，下自成蹊，满地的诗*有些忧伤，有些惆怅，有些寂寞，但更多风骨。“红红的美人脸，淡淡柳眉愁”人群里谁的手机里传来曲调《美人吟》，轻握一手桂子，我也跟着哼起这首歌。
在屈原祭殿，抬眼便是全国书协副主席李铎所书“德范千秋”横匾。祭殿门柱楹联是道光年间郭嵩焘书：“哀郢矢孤忠，三百篇中，独宗变雅开新路;怀沙沉此地，两千年后，唯有滩声似旧时。”读此联更加深切地感受到屈原的爱国之心，感受他幽兰茹雪、正道直行的伟岸人格，感受他逸响伟辞、卓绝一世的楚风流韵。祭殿大厅正中是雕刻精致的神龛，龛内立有“敕楚三闾大夫屈原之神位”，神龛两边挂有对联：“汨罗江辟*龙而下洞庭，小田厝杜，河泊沉平，一水有缘双瘗圣；屈子祠耸玉笥以临岳郡，司马留踪，贾谊吊赋，千秋同泪几知音。”天地正气，千载人心，千百年来凭吊屈原的仁人志士不计其数。江水悠悠，青山郁郁，千年傲骨，一节离骚。我想起了臧克家先生的名篇《有的人》，有的人，死了，但他还活着……是的，二千多年前，屈子以《离骚》《天问》《九歌》《橘颂》漫漫求索……，他的爱国精神一直在延续、在传承，“屈原是永远存在的”。
祭殿西侧是“屈原纪念馆”。高达三米的屈原镀金塑像伫立其中，此刻的屈原手抚佩剑，脚踏江涛，银须飘拂，目光凝郁，似乎在寻找着远方的故乡，追寻着前方的光明。纪念馆里陈列了大量实物、图片、照片和文字资料，介绍了屈原悲壮而曲折的一生。“长太息以掩涕兮，哀民生之多艰！”“路曼曼其修远兮，吾将上下而求索！”时光流转，影像永恒。在汨罗，历史可以触摸，触摸那风云激荡的时光里所有的惊惶、愤慨、怆然和无助；在屈子祠，一眼穿越千年，感受那激烈跳动的脉搏里所有的坚持、信念、寄托和追求……
夙愿难成辞乱世，汨罗江上唱楚辞，屈子怀沙存千秋，但留洁白在青史。在“青阳?汨罗‘寻找屈原’文化交流活动座谈会”上，著名屈原研究专家刘石林先生及任远女士等同仁参加了交流座谈。刘老先生生于汨罗江畔，对屈原文化情有独钟，年青时即潜心研究屈原，几十年如一日。座谈会上，79岁高龄的刘老先生，热情洋溢地介绍了屈子祠的来历、与屈原有关的民俗文化及屈原文化园的兴建等情况。看着眼前这位质朴、清瘦的老者，你会感到“吾将上下而求索”的精神似乎在刘老先生身上得以展示。我又想起了樊锦诗，原敦煌研究院院长，自北京大学毕业后就在敦煌研究所工作，40余年用生命守护敦煌，被誉为“敦煌的女儿”。樊锦诗的执著和坚守谱写了一个文物工作者的平凡与伟大。我又想起了钱征钱老，他身患重疾，为论证“屈原的足迹”而殚精竭虑，奔走呼吁。因为钱老先生的努力，《人民日报》年6月2日第6版专版——“粽香龙舟渡长忆屈子吟”刊登“屈原的足迹”图，醒目的标明屈原流放地在青阳陵阳。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蹚过陵阳的河、登过陵阳的山。陵阳有他的足迹，有他的吟诵，有他求索的路；陵阳有他的泪水，有他的长叹，也有他的希望。是的，“平原里”、“望乡台”……这些都是与屈原有关的地名，至今还在流传、沿用。我们可以想象，在《人民日报》，以专版官宣“屈原的足迹”！这个专版的背后要付出怎样的辛劳，需要查阅多少的资料，需要征集怎样翔实的数据，需要怎样强有力的论证。也许，仅仅这个过程就能出好几本书了。樊锦诗、刘石林、钱征……还有千千万万的中国人，他们身上都有屈子的影子，都有“吾将上下而求索”的风范。
一场祭祀典礼开始了。我们披上*巾带，一个个静静地焚香，凭吊屈原，朝圣诗祖。香烟袅袅在风中飘，弥漫散开，凝合汇聚，似有似无，若真若幻，飘来一行行的《九歌》和《九章》，又飘走了一行行的《天问》和《离骚》……
采的汨罗风，成就屈子事。屈原离我很远很远，二千多年的时光足够远；屈原离我很近很近，屈子精神一直在我们的身边。返程时，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。原来，适逢周末，是一群到屈原学院来研学的孩子们。他们穿着屈子袍服，有的在吟诵，有的在笔记，有的在嬉戏，清脆的欢笑声在汨罗江畔回荡，眼前的这条河带着淡淡的墨香、伴着秋日柔和的阳光泛起诗意的浪花。这些未来之星，让汨罗，让屈子祠更加的温暖、生动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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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红：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作者简介张红
青阳县*协文旅文史和学习委员会，兼任县作协副主席，喜爱文学，偶有散文发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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